纯爱奶妈

快餐文学写手

烟花

无差清水一发完

提前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1


  我叫郑云龙


  是一名音乐剧演员。


  大部分人对这句话已经耳朵起茧,过去三个月,在我的一手操纵下,这句话被成功的病毒式传播,音乐剧演员这个title放在郑云龙三个字前面仿佛歌手前面的经典有机奶,提起a就不得不想起b。


  挺好的,信息爆炸的时代,最大的成功就是把最少的信息量让最多的人记住,less is more,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何况大多数时候,我确实觉得和网线对面那群叽里呱啦的小姑娘没什么好说。


  我郑云龙的说话之道有个人是万万get不到的,阿云嘎坐在我边上,把一条营业微博编辑了快一个小时,140个字的字数上限显然十分限制了他的发挥。


  “你就是懒” 我的大学同学兼目前同事在微博激情作文的同时十分精准地对我进行吐槽,我仰头趴在他腿上,闭眼养神不置可否。


  阿云嘎来自内蒙古,大家知道,草原儿女普遍性格比较豪爽,身型比较魁梧,长相比较剽悍。


   豪不豪爽这件事有待商榷,魁梧和剽悍和阿云嘎是万万搭不上边的。


  有人说过,阿云嘎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蒙古人能长出帕米尔高原风情的。


  说这话的人是王建新,我俩共同的大学室友,自诩有文化,有事没事喜欢卖弄知识点。


  “ 你直接说嘎子长了张卖切糕的脸不就完啦 ” 我当时翘掉了一节国情课,躺在宿舍的床上扣脚,四月暖烘烘的阳光晒的我昏昏欲睡。


  “ 你们嘀嘀咕咕说我什么坏话呢 ” 闲话的主人公推门进来,把手里拎着的麻辣烫往我桌子上一放。


  我快乐地跳下床接受投喂,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王建新跟他的嘎班长耍赖撒娇。


  “ 嘎班我们在说你长得好看呢,你说你要是个女的还有古力娜扎什么事儿,因为性别的壁垒而不能对嘎班长展开追求一定是我大学四年最大的遗憾 ”


  我被王建新这没脸没皮地狗腿子表白整地一惊,一块腐竹直接呛进喉咙。阿云嘎慌忙过来拍我的背,使唤王建新给我倒水。


  成功转移了阿云嘎的注意让我有些得意,我端着水杯,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他。


  从各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张相当美丽的脸,王建新的话不可全当戏言,因为其实我也有些心有戚戚焉。


  当然习惯性口是心非的我是不会轻易承认别人长得好看的,我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把气顺了,说王建新你对着这么张老脸都能闭眼吹的出来。


  我知道我的样子十分欠揍


  我还知道下一秒阿云嘎就会好脾气地说:“ 是是是,我老我老,你最好看”


  王建新说阿云嘎肯定是上辈子欠了我的。


  巧的是几年后王晰在饭桌上和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阿云嘎坐在我旁边,当时我不幸身患重感冒,窝在宾馆房间里油盐不进,好赖被阿云嘎提溜着出来和王晰他们吃个饭,我就坐在位子上如老僧入定,拿着筷子一动不动。


  阿云嘎于是给我夹菜,转盘转到我这他就往我盘子里夹一点。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连虾壳都给我剥了。


  作为一个相当敏感的巨蟹座,我能感觉到王晰探究的眼神往我和阿云嘎这边飘,但阿云嘎夹菜夹的泰然自若,我吃菜吃的心安理得,人间low C共情能力再牛逼也品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自己都品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嘎舅叫多了,我这张脸让阿云嘎想起了自己远在内蒙的大侄子,于是产生了某种奇妙的移情。


  2


  我俩小有名气之后神通广大的网友把我们那点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抖了个底朝天,时间线之完整让人叹为观止,从毕业大戏一直追溯到艺考面试,让我无意间看到的时候都平白生出一种逝者如斯夫岁月不饶人的惆怅,不过更多的还是惊叹于自己以前怎么这么胖。


  看片会的时候节目组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放了我们两的一个同人剪辑,内容还算得上正直,歌颂青春赞美友谊。我知道对于大多数人,当众看关于自己的影像资料无异于公开处刑,可能会羞愤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我的脸皮向来厚于常人,看着屏幕里那时候体重直逼两百斤的自己一把搂住衣袂飘飘的阿云嘎拥吻我甚至很想高喊一句郑云龙牛逼。


  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镜头语言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把无数庞杂琐碎的细节省去不表后,自己经历的旧时光看起来如同陌生人主演的浪漫电影。我看到最后Angel和Colins相拥,画面定格的刹那,居然很想去追问导演这两个人有没有在一起。


  影片放映结束,我的目光从投屏上移开,看见真实的阿云嘎站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低头研究着手卡。


  头发支棱着,脸上有一些无法被摄像头捕捉到的浮粉和细纹。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朝我微笑。


  见面会最后,剪辑视频的小姑娘被安排上台和我们合影,她看上去很紧张,于是我抱了抱她。


  在回去的车上,一位工作人员和我说这首歌原版配的bgm不是看片会上放的这个,原版要更带感。坐我边上一专心吃鸡的阿云嘎来了兴致,找工作人员要了视频链接,插上耳机准备看。


  我奴奴嘴,看了他一眼


  他自觉递过来一只air pod


  我们分享着一对耳机,窝在对于高个子不甚友好的大巴座位上,姿势僵硬的窝在一起又看了一遍那个视频。


  耳机里陌生的女声用沙哑的声线唱那几年青春再简陋潦草却始终让我沉迷,画面里阿云嘎踩着那双粉红色的高跟鞋轻盈地跳上跳下,背景音里依稀能听见我在一旁的起哄。


  我意识到自己听过这首歌。


  丁辉和他老婆订婚的时候,微博里好像分享的就是这首。


  耳机里的女声唱到:“ 我真的陪他聊到黎明,真的同他最默契 ” 


  那一瞬间我福至心灵,有点懂丁辉为什么要选这首歌。


  也是在这个时候,阿云嘎转头看向我,我们沉默着对视。


  出乎很多人意料,我和阿云嘎独处的时候,其实没有很多话要说,更多时候我们只是无言地看向彼此。念书的时候,常常因为一句词吵得不可开交,等到两个人都吵累了,就坐下来,互相看一会儿,然后站起来继续。


  我不知道阿云嘎在看向我的瞬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触及到他视线的刹那,我确实有一瞬间想吻上他侧颈。


  3


  吃散伙饭那天,我彻底喝了个上头,节目组一开始给我的人设禁欲又高冷,三个月后这个人设被放飞了个彻底,我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裤高唱干杯朋友在各个席位间流窜,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故乡。反正最后一天大多数人都处于一种集体性情绪失调,在我们这群瞎嗨上头的人中间,滴酒未干衣冠楚楚坐在位置上剥花生米的阿云嘎冷静自持的仿佛酒店大堂经理。


  我借着酒疯去搂他脖子,拿手里的酒杯往他嘴边凑。


  “ 别闹 ” 他扭头躲开,反手把我摁在座位上。


  “ 喝点,醒醒酒 ” 他把自己手边的茶杯递给我,换掉我手里已经洒的所剩无几的茅台。


  我神色一片茫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在他轻拍我的脸试图确认我醉没醉的时候准确地倒进他怀里,整张脸往他颈窝里凑


  我感觉到有两滴泪从眼眶掉下来,滴到他的衬衫领子上。


  我在想阿云嘎会不会看在我这么个大老爷们哭了的份上抱抱我。


  但这个人冷静起来不是人,他拍拍我的脸,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 大龙,走我们去洗把脸 ”


  4


  我念高中的时候,我妈为了提高我的文学修养给我订了一大堆意林,青年文摘之类的杂志,这类书我一般拿到的一瞬间就直接翻到中间的幽默世界,看完之后就直接塞箱底。


  但有次我在看完幽默笑话之后无意还往前翻了翻,在卷首的一个什么类似于心灵寄语的地方看到一个关于七年之痒的理论。说一个人人体的细胞全部跟新换代完需要七年,七年过后,你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所以很多夫妇在携手第七年之后会发生摩擦,因为他们彼此都不是当初相爱时彼此的样子了,你不是你,他不是他,彼此都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个理论真的很瞎,瞎到我记到现在。


  我09年进的北舞,现在18年,七年早过了,在湖南广电看到阿云嘎的瞬间那些半新不旧的回忆依旧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


  我没变,他也没变。梅溪湖一起同吃同住熬夜排练的日夜好像和我们二十啷当岁的时候别无二致。


  可惜好梦都有限定期,在酒店厕所,我站在洗手台前,阿云嘎拿着湿毛巾擦过我的脸。


  镜子里的人比大学的时候壮了一圈,表情稳重自持,脸上那些阴鹜的棱角被岁月柔化过的线条取而代之。


  镜子里的人我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那个很瞎的理论好像有点道理。


  5


  情人节那天我从上海赶来和阿云嘎一起录歌手。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朋友圈转发华晨宇参加歌手的视频。结果今年踢馆的歌手就成了自己。


  节目还没开始录,我们几个选手窝在节目组定的酒店套房里,这几年烟花爆竹管制,情人节橘子洲头也不放烟花了,从落地飘窗往外看,一片深蓝色阴郁的天,几片残雪在空中凄惨擦地飘。


  这该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


  这是我和阿云嘎一起过的第二个情人节。


  第一个是在我们大二的时候,那时我们凑巧都单身,约了一起去三里屯喝酒。结果去的酒吧那天搞活动,情侣入店无论男女,当众kiss一个就能半价。


  这活动是真的变态,我和阿云嘎也是真的穷


  稀里糊涂就搂着脖子亲了,那时候心里没那么多秘而不宣的弯弯绕绕,接个吻都义薄云天。


  后来阿云嘎可能是觉得做戏就要做全套,跑卖花的小姑娘那里挑了支最便宜的红玫瑰送我。


  “ 感谢你配合我演出 ” 阿云嘎举着一只快残了的大红花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笑,我嘲笑他去带个维吾尔族帽子就能直接表演一个可爱的一朵玫瑰花。


  “ 那是哈萨克族 ” 他纠正我。


  “ 差不多个意思 ”


  这朵玫瑰花被我们带回宿舍,在易拉罐里苟延残喘了三天,掉色了。


  这原来是朵染了色的白月季。


  这件事我们笑了半天,笑完之后觉得我们这对假情侣买到一朵假玫瑰这件事也颇有哲学意味。


  “ 这说明什么,真爱是做不了假的,直男搞基天打雷劈 ” 王建新又忙不迭蹦出来总结知识点。


  我笑着让他滚。


  6


  我在房间里呆着实在无聊,拉阿云嘎出去走走。


  “ 外面刮可大风呢,你别到时候上台的时候感冒了 ” 阿云嘎面露难色。


  “ 你走不走,不走我一个人走 ” 我套上羽绒服,站在床边看着他。


  阿云嘎犹豫了三秒,认命地起身拽住我的手。


  我和他一起走进二月份料峭的春寒。


  “ 今年怎么一点过节气氛都没有,以前还会放个烟花,写字楼上投个I love you 什么的 ” 阿云嘎不无遗憾地感慨。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好像受到了什么神的指引,跟他说等我一下就一个人跑进路边的小杂货店。


  我手机没带,全身上下就五十块现金。


  我买了一大捆那种小孩子玩的烟花棒,分给阿云嘎一半。


  “ 这东西都我小侄女玩的 ” 阿云嘎一脸诧异。


  “ 那嘎舅你陪你侄子玩一次 ” 我掏出打火机,一点就是一大把。


  阿云嘎的侧脸被霎那间升腾起的火光照亮。


  一把烟花很快就灭了,我又点了一把。


  我想起来那篇小时候看过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了三次火柴,火花升腾的时候,梦想的画面会出现在眼前。


  我不知道点燃烟花棒有没有同等的效力,如果有的话,我希望第一把烟花点燃的时候我能看到我们这次歌手踢馆成功,第二把烟花点燃的时候我和嘎子站在台上一起演歌剧魅影,第三把火柴点燃的时候,我能看到垂垂老矣的自己,旁边是看起来比我还老的阿云嘎。


  三个愿望居然都有关于他,我真的好无私。


  “ 这烟花棒一会儿就烧没了,你夏天的时候来草原,漫天的星星比这还亮 ” 阿云嘎抖了抖快燃尽的一把烟花,几点零星的火光如流萤般扑簌地在他身边落下。


  “ 我又没去过,哪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


  “ 所以你今年一定要来 ” 阿云嘎点燃手里的最后一把,火光里,他灼灼的眸子看向我。


  我听见自己说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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